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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18节  (第1/2页)
    稚嫩的童声回荡在冰天雪地之中,呜咽不绝。    飞溅而起的雪水渗入他棉絮破漏的小袄,是阿娘在灯下一针一线给他做的。    手里紧紧握着的破布小人滚落下来,埋进了雪里,是阿娘和他一起捡起别人家的碎布头缝起来的。针脚粗大的是他缝的,针脚细密的是阿娘缝的。    即便衣不蔽体,食不果腹,阿娘也总想给他最好的。    他的阿娘不是鬼。他会听她的话,乖乖长大,好好干活,将来还要给阿娘裁新衣,盖大房子,请最好的郎中……    可是,从此,他再也没有阿娘了。    周贵脚步趔趄,一头跌倒在雪地里。    不远处,有人踏雪而来,俯下身,缓缓从雪地上拾起破布小人,掸去雪渍,递到他眼前。    周贵抬起模糊的眼帘,先看到那人的袖口绣着一朵白描花瓣。视线上移,看到一个身姿挺拔,面容严肃的男人。    是给他饴糖的那个男人。    他另一只手的臂弯里,还环着一个滑稽的纸人。方才一直照看着自己的戎装军士,此刻立在他身后,威武恭敬。    周贵紧紧抱住了破布小人,噘着嘴,一脸倔强:    “我哪里也不去,我要去找阿娘。”    男人看着他,冷冷地道:    “你阿娘已经走了。世上其他的人,除了可怜你,只会想再踩你一脚,让你再也爬不起来。”    男人声色虽平和,气势却望之生畏。周贵不说话,泪花在眼底打转,强忍着一滴都不落下来。    顾昔潮负手而立,悠远的目光望向天际处的群峦,平静地说道:    “我阿娘死时,我和你一般大。而我,也和你今日一样,什么都做不了。”    他闭了闭眼,修长的手指握在刀柄处,轻轻摩挲着刀鞘上的纹路。再睁开眼时,他黑眸里的目光深邃而有力:    “我后悔自己不够强大,没能保护得了阿娘。于是我立誓,今后的一生里,不会再让她失望,永远不再那样无力,永远不要那样后悔。”    周贵愕然,抬起头,小小的眼睛里慢慢凝起了光。    “你若不够强大,就会有人欺负你,欺负你阿娘。”    顾昔潮抬手,指了指天际处那道清光最后消散的位置,道:    “从今往后,你阿娘会在天上看着你,你也不想她失望,是吧?”    周贵怔了一会儿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    小小男子汉,不要人帮,自己从雪地里摸索着爬起来,咬着唇擦去了雪迹,抹干了眼泪,站得身姿笔挺。    不能让阿娘被欺负,也不要让阿娘失望。这一句话像是一颗种子,在他此刻绝望荒芜的心中生了根。    周贵最后望了那间屋子一眼,快步跟上前面一名要领他走的军士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    良久,风雪停了,顾昔潮还在立在原地。    雪后,天地苍茫,他孤绝的身影和周贵远去的背影渐渐重合起来。    这一次,沈今鸾少见的安静,一直没有说话。    她想起了顾昔潮生母的过往。    据传,当年顾侯爷年轻时在临安游历,曾与一名画舫舞姬相好。那女子产下顾昔潮后,一直没等到侯爷,母子俩穷困潦倒难以为继,只能携子千里上京,却被顾家祖母命人拒之门外。    女子当即将襁褓中的顾昔潮交给侯府下人,自己则留下一封书信后断然离去。    待侯爷下朝再找人,那女子已投河自尽,只留下昔年二人定情时他所赠的一柄金刀。    为了不拖累儿子,不坏他今后声名,做娘的,唯有一死,为他铺平这一条坦途。    从此,顾昔潮便养在顾家嫡母房中,当作嫡子教养长大,京都上下,从来无人敢轻视分毫。    丧母之痛,无人可言,更不堪说,从不展露人前。可今日看到周贵,顾昔潮当时的心情,她才能稍稍体味一二。    难怪后来顾辞山死后,顾昔潮为夺顾氏家主之位,变得狠戾乖觉,不择手段,不念六亲情缘,时至今日都在追杀顾家人,必是也有这一层缘故吧。    大雪已经停了许久了。    顾昔潮立在皑皑雪地里,身姿高阔,雪满氅衣,说不出的萧肃。    沈今鸾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:    “就算不是为了鬼相公的下落,你也会救下没了娘的周贵,是不是?”    男人长睫翕张,缓缓点了点头。    果真如此。    沈今鸾会如此问,是因为她没由来地回忆起了少时和顾昔潮的初见。    他救下了那时最无助的她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十三岁那年,她身负家族使命入京,因幼年失恃,被一群世家子弟在宴上当庭取笑。    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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